高阁客竟去,小园花乱飞。
参差连曲陌,迢递送斜晖。
肠断未忍扫,眼穿仍欲归。
芳心向春尽,所得是沾衣。
《落花》译文
高阁上的游人早已远去,小园的春花随风凋零纷纷乱飞。
花影参差迷离接连着曲折的小径,远望落花回舞映着斜阳的余晖。
我肝肠欲断,真不忍心把扫去满地落花;盼望残留枝头的春花能长久地保持下去。
盛开的鲜花将随着春天而去,面对这一切,我只有落泪沾衣。
《落花》注释
客竞去:客人竟然都离去了。
参差:错落不齐的样子。曲陌:曲折的小径。
迢(tiáo)递(dì):遥远的样子。指花飞得很远,或远处亦有花在飞。
仍欲归:仍然希望其能归还枝头。
芳心:这里既指花的精神灵魂,又指怜爱花的人的心境。
沾衣:这里既指落花依依沾在人的衣服之上,又指怜爱花的人伤心而抛洒的泪滴。
《落花》简析
《落花》是一首咏物诗。此诗首联上句写客去楼空,下句写小园花飞;颔联写离去之人由园内到园外远去的步履;颈联写人的感受,看到地上的落花越来越多,愁肠寸断、不忍归去;尾联语义双关,显示出高明的技巧,使人、花相结合。全诗纯用白描,而落花与惜花者之神情全出,通过花叶飘落委婉表达了诗人素怀壮志却不见用于世的凄伤和感慨。
《落花》赏析
李商隐卜居永乐之后,终日迎送往来于山水之间,诗中遂多了草木琴酒的点缀,但才调的涩苦与沉著并未有根本的变化,不仅残梦犹存,痛苦依旧,反更添生了一份无复依傍无所适从的空虚、落漠与苦闷。昨日之日已不堪回首,今日之日又这般付诸流水,来日之日也未必会是佳期。日复一日的孤居素处中,承领着自然的空漠与沉寂,诗心益发敏感而纤细,感伤的云雾终于弥漫了诗人的审美视界——那每一次的黄昏落日,每一次的雨住星沉,都会引发一场悲剧生命的沉思冥想,那投向自然的每一瞥,都饱含了关于命运的痛苦的叩问与求证。写于闲居时期这首《落花》诗,朴讷端详而感慨深重,裸露出一颗悒郁而多思的心灵,不仅是闲居时期的代表作品,亦是“隐隐有一李商隐在”的典型之作。
前四句白描写出观花与落花的基本状貌,是写景亦是状物,两句合起,结构上是一个起承,强调渲染出人去楼空、斜阳晖下落花的感伤凄凉的氛围。诗起实处又自然道来,拟是见物而有诗脱口而成章,丝毫没有沉吟把玩的痕迹,和“昨夜星辰昨夜风”那种迎面而来凭空顿起的笔致也大不相类。前人注此诗“发端超忽”,当是一种错觉。而高阁客去、小园花飞,也是一种地道的写实,是诗人视点的一种自然移位,硬把二者归为一个前因后果的存在,分明是于诗过求甚解了。但客去才见落花的事实,则落漠凄苦中又添感伤的心态已似有所露,虽未直言倾出但已依稀可鉴了。前已说过,闲居生活并未使诗人真正轻松起来。一颗饱满丰富,不断有梦想不断有期望的心灵却偏偏逢上一个不幸的时代,又不得已而静居素处,空守柴门,其中滋味是不难想见的了。“纵使有花兼有月,可堪无酒又无人”《春日寄怀》,花月不足解心,孤独寂寞已难以忍受,诗人心境是异常阴暗荒凉的。清冷寂寞中,诗人多么希望能够交流、能够倾吐,哪怕“相对无言”也好啊不幸的是这个人终于没有出现,无奈只有半展龙席、轻斟酒杯,独自饮啜这空虚与寂寞了。如令竟终于盼来了朋友,亲切温暖的氛围竟终于降临了。一定有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可还没有谈够,还有那么多未及扭开的话题,竟又与这个时候握手言别了。起首着一“竟”字,言尽了离情之苦与无可奈何之态。人去楼空,寂寞复生,望着朋友远去的背影,诗人沉思着、惆怅着、失落着。蓦地,一片纷飞的落花扑簌簌地闯入眼来:“参差连曲陌,迢递送斜眸。”花落花飞,更值斜阳残照,这该是何等令人痛心伤感的时刻如果说起句言毕已感“漠漠轻寒上小楼”的话,那么,这句继续渲染落花的接承则该是“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”了。“参差”“迢递”二词为诗人所习用,多为渲染和强调。“流莺漂荡复参差,度陌临流不自持。”(《流莺》)“他日未开今日谢,嘉辰长短是参差。”(《樱桃花下》)“迢递高城百尺楼,绿杨枝外尽汀洲。”(《安定城楼》)“云路招邀回采凤,天河迢递笑牵牛。”(《韩同年新居饯韩西迎家室戏赠》)诗作中,此二词屡屡出现。这里双双连绵并致,随手拈来,形象而贴切,显示了一种毫无斧凿的自然与贯通. 而那潜伏含隐的浓重的感伤至此也不引而自流了。
诗人也果然不再婉曲下去,不再按捺下去。后四句不加半点遮饰,率性由真、赤裸裸地直说心篇。“肠断未忍扫,眼穿仍欲稀”,逼真地尽现了观花人惜花的心态与神情。面对一种生命匆匆终结,面对一种美好的陨落,诗人被深深地震惊了,一个可怕但真实的感觉飘忽着和诗人擦肩而过,一个似曾相识的自我正穿过纷乱的花雨走向那黄昏暮色,因而刚刚蒙生的扫花的念头又自消自灭了。诗人已实在没有意志去承受这些落花的重量,更没有意志去珍藏起似曾娄顿零乱的自我,诗人望眼欲穿,期望花莫再落。但落花无言,春亦沉默,终无回天之力,残酷的事实是。暮色中,枝头间越来越稀疏,花瓣悄无声息地继续飘落、飘落。此刻,“落花犹自舞,扫后更闻香”(《和张秀才落花有感》)的温馨体验与情致在记忆里终于变得陌生、苦涩,最终竟荡然无存了。“天荒地老心虽折,若比伤春意未多。”(《曲江》)没有比春去花落更令人惊心的事,没有比青春的谢幕更令人痛苦的了。诗人睹落花而有此番心境,似乎并不意外了。“芳心向春尽,所得是沾衣”,结尾句总承全诗,既是对花的咏叹,又是对己之半生命运的慨括,落语沉重,合起前边陈设的千思万缕,一种与宇宙自然终其存在的巨大的生命感叹横亘诗境、挥之不去,使得全诗痉挛而颤动。的确,虽抱“款回天地”之志,虽然为此志而“皎洁终无倦,煎熬亦自求”(《灯》),并“端如君子身,挺若壮士胸”(《李肱所遗画松诗书两纸得四十韵》),不为凡物所蒙,更不曾有过“辄慕权豪,切求绍介,用胁肩谄笑,以竞媚取容”(《上李尚书状》)的举动,半世挣扎,秉心效力,到头来却落得零落成泥的结果,谁人得知,谁人理解,哀音袅袅中,一曲关于落花与身世生命的咏叹就这样落下了帷慕,但人生辛酸与世事蹉跑,却给人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回想与记忆。
落花诗在唐诗中并不少见,但大多或单纯表现怜花惜花的情绪,或消极抒发及时行乐的感慨,很少能象李商隐这样把咏物与身世之慨结合得天衣无缝,表现的情感又是如此哀怨动人。刘熙载《艺概》中提出咏物诗应该做到“不离不即”,就是既要切合于物,又要在咏物中表现作者的情思。李商隐的咏物诗很好地做到了这一点。他善于用那支充满情思的彩笔,在体贴物情的同时,委婉曲折地透露心迹,而且又能缘情而异。譬如同是咏落花,诗人《和张秀才落花有感》,其中“落花犹自舞,扫后更闻香”两句,用舞姿来形容飞动的落花,既形象鲜明又蓬勃富有生气,对经久不灭的花香的描写更表现了落花形象的美好和品格的高洁,创造了新鲜的意境。这是诗人借落花勉励别人不要因落第而颓废,和寄寓身世之哀的《落花》一诗,就显得情趣迥异了。由此也可见出诗人的大家手笔。
《落花》鉴赏
“高阁客竟去,小园花乱飞。”首联是说,高阁上的游客已经竞相离去;小园的春花已经随风飘零纷纷乱飞。
诗一开始便写落花景象,前人称赞它发端“超忽”。其实,“小园花乱飞”一句不过是人皆可道之景,手法平平,并不新奇;妙就妙在首联两句之间的联系。落花是一种自然现象,和客人来去本无必然的联系,但诗人却说花是因为客人去了才“乱飞”,这样一来,连落花也看作有情的了。这种因果关系的描写颇出人意表,却又在情理之中。落花虽然早有,客人在时却浑然不觉,待到人去楼空,客散园寂,孤独惆怅之情袭上心头,诗人这才注意到满园缤纷的绿花,而且生出同病相怜的情思。两句诗不单写花,也兼写人,含蓄蕴藉,耐人寻味。
“参差连曲陌,迢递送斜晖。”颔联是说,花影参差迷离接连着弯弯小径,远望落花回舞映着斜阳的余晖。
三四两句承上,分别从不同的角度进一步描写落花乱飞的具体情状。“参差”句从空间着眼,写落花飘拂纷飞,连结曲陌;“迢递”句从时间着笔,写落花连绵不断,无尽无休。诗人是立于高阁向下俯视,所以园内景象尽收眼底。这两句对落花的本身描绘显得很客观,但对“斜晖”的点染却透露出作者的内心并不平静。此时此刻,在他眼前出现的落花和斜晖已经不是常人眼里的自然现象,而是同人一样充满感情,具有生命的事物,它们像是在同自己十分美好的青春和年华告别。诗人十分敏感的捕捉住这富有特征的景象,使整个画面笼罩在沉重暗淡的色调里,透出了诗人心灵的伤感和悲哀。
“肠断未忍扫,眼穿仍欲归。”颈联是说,我的肝肠欲断不忍把落红扫去;望眼欲穿盼来春天却匆匆回归。
五、六句在前面描写的基础上,直接抒发了诗人的情感。这里的“肠断未忍扫”,就不单是一般的怜花惜花之情,而是断肠人又逢落花,自然倍觉伤情。“眼穿仍欲归”一句写出诗人的痴情和执着,他望眼欲穿,巴望花不要再落,却事与愿违,枝上残留的花朵越来越稀疏。
“芳心向春尽,所得是沾衣。”尾联是说,爱花惜花自然要埋怨春天去得太早,春尽花谢所得的只是落泪沾衣。花朵用生命装点了春天,无私的奉献出自己的一片芳心,最终却落得个凋零残破、沾人衣裾的凄凉结局。这又不是诗人自身的写照吗?诗人素怀壮志,极欲见用于世,却屡遭挫折,报效无门,所得只有悲苦失望,泪落沾衣而已。末二句,语意双关,低回凄婉,感慨无限。
全诗纯用白描,而落花与惜花者之神情全出,在淡淡的背景下,稀疏的笔意中,表达了诗人细致微妙的情思,把个落花季节写得愁肠寸断。不难看出,它已不是见花落泪、春归伤情的一般伤情诗了,而是比平常的伤春诗有更多的意蕴,更丰富的内涵。诗借对落花命运的怜惜,表现了诗人对一切美好事物被摧残的深深惋惜;诗人的一腔幽怨、缕缕情思在对落花深情的怜惜中含蓄婉转地透出,可谓情深韵美。诗的首尾两联,更是既得落花神韵,又意在言外地传达出诗人的情思。
诗歌是回顾漫长的文化积淀过程,首先从花开到花落,这自然界的演变过程。诗歌同人世的沧桑变换,荣枯无常,生涯浮沉的规律相契合。这从而成为生命盛衰的象征,富于哲理意味。其次花性柔弱,花开有时。自然是人类永远的认识对象和审美对象。诗人通过对花落表达出诗人身世坎坷。
《落花》创作背景
这首诗写于会昌六年(公元846年),作者正闲居永业。当时,李商隐陷入牛李党争之中,境况不佳,心情郁闷,故本诗流露出幽恨怨愤之情。
唐朝李商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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